清明专刊 | 祭奠那些“死去”的海外买家和不可追回的货款 ——漫谈出口贸易破产案件
身处国际贸易浪潮之中，接触海外买家不在少数。光阴荏苒，有些海外企业却已遭遇破产、只留存于记忆之中。值此清明时节，理应追思故人、感怀过往。特做短文一篇，祭奠那些消逝的海外企业，聊一聊那些出口贸易破产案件。
一窥数据，直面破产浪潮
商海浮沉，世事难料，安然、雷曼兄弟、韩进……一个个巨头的死亡让世人唏嘘，企业破产引人瞩目。以中国信保承保的业务为分析对象，统计相关情况，结果触目惊心。
以最近五年为跨度，我们接到以破产为损因的报损案件个数逐年增加（见图一）。2016年以来，增量加剧，达到历史新高。考虑到信保承保规模逐年增加，我们统计了破产案件在所有报损案件中所占的比例（见图二），其结果更为明显：比例逐年升高，其背后是愈演愈烈的海外买家破产浪潮。
图一：2012-2016年度年中国信保受理破产案件数量
图二：2012-2016年度中国信保受理破产案件占所有受理报损案件比例
进一步统计破产案件的洲别分布（见图三），我们发现有如下结果：
（1）从绝对数量上看，欧洲地区一直是破产案件高发地，而非洲地区的破产案件相对较少；
（2）从案件数量增长情况看，大洋洲地区和拉丁美洲都有所上升，而大洋洲地区破产案件数量增量惊人，2016年度绝对数量也不小；
（3）纵向对比来看，亚洲和北美地区虽然在2016年度案件数量有所减少，但破产的发生一直是常态。
（图三：2012-2016年度破产案件洲别分布图）
具体到特定国家（地区），美国、德国、荷兰成为破产案件高发国，位列三甲；澳大利亚作为大洋洲最强经济体，排名也较靠前；亚洲地区的破产高发地主要集中在日本和香港地区。
（图四：2012-2016年度破产案件国别分布图）
实例分享，体验个中滋味
冰冷的数据带来阵阵寒意。或许，广大出口商有些已开始追忆，自己曾经合作的某个外国企业就是隐藏在上述数据之中的“已逝斯人”。斯人已逝尤可追，真正萦绕心头的或许还是那些不可挽回的货款。目睹众多破产案件项下的“生死离别”，我们选取几类典型情况，以警他人：
企业陷入危机，为了避免破产的厄运，一定会不停挣扎。此种挣扎背景项下的行为应引起高度警觉。2013年底，某德国企业经营情况持续恶化。为避免走向破产，该债务人尝试重整，与多家供应商商谈和解方案，希望对方放弃前期部分债权并继续供货。债务人描绘重整构想和未来发展愿景，并承诺扩大合作规模。国内某供应商顾念多年合作、轻信对方，在原有货款没有明确保障情况下，依然发货。买家最终破产清算，出口商损失巨大。
欧美地区金融体系发达，即使是长期资不抵债的企业也能获得资本的青睐。这些本应走向破产的企业，借助外部金融资本，重现盎然生机。无可否认，部分企业获得了重生，但也有些企业只是“回光返照”。零售行业引入基金运作就出现了大量实例。
美国第二大电器零售商Radio Shack资不抵债近两亿美元，依然吸引了多支基金进入。进入的基金对原有资产做了大量优先受偿的法律处理。Radio Shack破产，广大供应商只能劣后处理，实际受偿微乎其微；澳洲最大电子消费品零售商Dick Smith引入基金公司后，新开门店数十家，强势运作，最终成功上市，一派繁荣之势。上市溢价后，快速抛售，基金公司的目的已实现，根本无意改善实际经营。其短期内的运作没有改变企业的实质经营状况，企业最终依然走向破产。被短期繁荣迷乱双眼的出口商最终听闻噩耗、欲哭无泪。
现代市场经济制度下，每一个具有独立法人地位的企业都自负盈亏。即使集团背景惊人，首先要关注的依然是该企业本身。面临大型集团旗下公司濒临破产的情况，我们发现部分国内出口商的焦点只在集团本身而忽视了企业的独立性，依然未进行针对性处理。美国最大连锁平价鞋店Payless Shoe Source在其澳大利亚子公司面临破产时选择放弃挽救；近日持续发酵的西屋电气申请破产事件，也是母公司东芝主动放弃的结果……设立子公司运营是母公司的自我保护机制，幻想母公司总会救助濒临破产的子公司的出口商只会自食苦果。
浓缩经验，关照后续业务
每年处理大量破产案件，我们目睹了众多技术性问题。但归根结底，以下两条建议较为值得优先考虑：
经历国际贸易多年的洗礼，大多数中国出口企业愈发重视风控。但我们发现，此种风控大多数是针对中小企业、新买方以及新兴市场的买家。但现实告诉我们，面对大买家、老买家以及欧美买家依然需要保持警惕。现代破产制度的设计更多侧重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平衡，突出挽救企业的功能和作用。在这种价值导向下，难以为继的企业选择进入破产程序是一种较为理想的状态。因此，法律制度完备的欧美地区成为破产案件的高发地，尤其需要警惕欧美买家的破产风险。近年来，黑天鹅事件频发、传统行业面临着互联网企业的冲击，风险随着客观环境的变化也愈发不可捉摸。所谓的大买家和老买家并不意味着其本身就是风险绝缘体，破除大而不倒、老而可靠的固有思维是风险防范的应有之义和首要要求。
面对海外买家濒临破产的情况，国内企业大多消极等待。而事实上，出口企业并非完全无能为力，积极作为才能维护自己的权益。如上所言，当代市场经济制度项下，破产有着较为严格的法律规则。熟悉并有效运用规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挽回损失。澳大利亚法项下的中途停运权、美国法下“关键供应商计划”、债权纳入登记费用等规则，合理运用都可以减少损失。当然，鉴于这些制度技术性强，寻求专业机构进行处理较为经济可行。
破产是经济活动中的正常现象，一直存在，只不过近年来较为突出。破产浪潮来袭，我们希望出口企业已建立好风控机制，可以从容应对。各位外贸人，您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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